整個侯府,一晚上鬧騰。南陽侯和三公子,父子倆都挨了庭杖,是太子命人下的手。知曉太子震怒,手底下的人絲毫不留情,用著正常的庭杖手法,兩人都被打得皮開肉綻。被抬回來途中就痛醒了,一路哀嚎,回到府中送入各自的院子里,喊痛連天。夜里,更是起了燒。沒有一個人有好覺睡。唯一一點好,便是他們都算是武人的身體,雖然被打了個半死,卻好歹留條命在。而且,并沒有人在其中徇私報復,骨頭也都還是好的。倘使是個文弱書生,只怕沒打完就死過去了。老太太白天氣厥過去,被抬回來,也是湯藥伺候著;而老大房里,老婆跑了、孩子沒了,太子都支持和離;老二說是當值,命人回來報,今夜住在翰林院不回,躲個清凈;老四呢,毛頭小子一個,歷來眼高手低,扛不住事。所有一切都壓在侯夫人肩頭,她著急得嘴里起了泡。跑了這房跑那房,后半夜都沒得睡,躺在小榻上哎喲哎喲地**,讓丫鬟給她捶腿。她閉著眼睛,迷迷瞪瞪地道:“你說我怎么就這樣命苦?要是初晴還在就好了。”嬤嬤在一旁,端著湯碗給她喂參水,低聲道:“唉,當初夫人都說了要把初晴小姐留下的,侯爺還罵了夫人一頓?!薄熬退惴且s走,也用溫和一點的手段,按二公子的說法,給初晴小姐安頓好了送莊子上去,如今她也還是侯府的人。結果呢,直接趕走便罷,連件衣裳都短了人家的,不是赤裸裸羞辱人嘛!”“現在好啦,人家都是縣主啦,鐵了心不回來不說,還恨毒了侯府!后悔也沒個用,夫人還不如想想,咱們侯府以后怎么辦!”要說起來吧,府里的下人,不少人都多少有點幸災樂禍。初晴小姐在侯府歷來得人心,不會對奴仆肆意打罵,日常對下人都是很溫和有禮的,逢年過節也都會打賞讓大家都過個好節。誰不羨慕她院子里的人?結果嘞?侯府這些主子,干的都不是人事兒!唯一有點人性的夫人,還是個說話不得準的!“怎么辦怎么辦,我怎么知道怎么辦!”侯夫人想到前景一片黑暗,又想到如今賬本上那一片赤字,家里這一群人的醫藥費用還不知道要用多少。因為窮,府醫都辭退了?,F在從外面請大夫來給他們治傷看病,花的錢更多!前路黯淡無光,她哀怨地道:“我還不如死了干凈!”“呸呸呸?!眿邒呓o她喂完水,道:“夫人,開源節流是很有必要的。要不,把能辭退的下人都辭了、那些鋪子的租金也趕緊去收一波回來。今日縣主不是說,若夫人有需要,她會給您兜底么?再不濟,夫人也可以投奔縣主。怎么能把那晦氣的字眼掛嘴邊呢?”“初晴是好心,可我有那臉去找她養我老嗎?”侯夫人頭疼,干脆擺爛了,道:“唉!我也病了,我什么都管不了!”自己主子是什么人,嬤嬤還能不知道嗎?嘆了一口氣,嬤嬤祭出最后一招:“要不,還是請二公子回來,如今侯爺是管不了事了,以后這個家就讓二公子做主!”“對對對,把安兒叫回來!”想到有才能的二兒子,侯夫人眼里仿佛生出了一點希望。但——絕望不會消失,只會轉移!次日,被找回來、聽完他母親的說法后,桑懷安心里生出了絕望!“母親!”他在侯夫人的屋里走來走去,拍著手背,百般無奈地道:“兒子是要每日去翰林院的人,哪里有時間管闔府上下?自古以來,也沒有兒子打理中饋的!”“那怎么辦?”侯夫人過去五年習慣依賴喻初晴,凡事就問對方怎么辦,此時也如此。她擺爛地說道:“你祖母病著,我身子也不好,你長嫂要和離,你妹妹又在太子府……這個家也就指望你了,你不上心誰上心?”“我……”桑懷安有苦說不出:“先前我說什么來著?不要跟初晴鬧翻!前面已經得罪她了,就修復關系!可你們呢?”他恨鐵不成鋼地狠狠拍手背:“我前腳拿著禮品上門賀人家喬遷之喜,結果后腳父親帶著你們一大家子,去找人家晦氣!”說著,他氣笑了:“當時我都不敢在那待著,恨不能找個洞鉆進去!三弟四弟不懂事就算了,父親一把年紀了,也在官場混著,怎么能這樣糊涂啊!”這是種什么感覺?他一個人努力向前奔跑,一大家子在后面拖著他的后腿不放!“這個家里什么時候有人聽過我的話?”侯夫人什么都不管、也管不了:“你問我,我問誰?”桑懷安:“……”行吧,他早該知道,母親是靠不住的。就是一萬個后悔!如果當初趕走初晴的時候,他為她說幾句話就好了。瞧瞧當時母親說了要留她,她都能念恩,說可以為母親養老;倘使他也那么說,自己的前程豈非就有指望了?“二公子?!眿邒叩故莻€有主意的:“要不……您早日迎娶未婚妻過門,有二少夫人,家里豈非就有人打理了?”侯夫人眼睛一瞪:哪來的錢辦婚儀?哪來的銀子下聘!“娶親?”桑懷安不知家窮,倒是很清楚一件事,冷笑道:“這個節骨眼,誰還敢嫁進侯府?也不看看大哥,那做的是人事兒嗎!依我看,邱家指不定也要退親了!”這些個蠢驢,全完了!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母親辛苦一些吧,我這幾日打算多走動走動老師那邊,還有初晴那邊也盡可能修復關系……”看了一眼侯夫人,他突然有了主意:“母親,初晴還是念你的養育之恩的。要不,你去做一件事?”侯夫人瞪眼。侯府這幾日,老大房里空了,連家追著他要和離,連屯營都去不成,便告假在家。老二這邊,絞盡腦汁想辦法,阻止侯府的頹勢。老三在房里痛得狗。而老四,見家里瘴氣沖天的模樣,直接搬去了國子監住號房!因為都是新來的,他就住在喻慕文的號房隔壁的院子里,只隔著一道墻。侯府的公子,那必定是聲勢浩大的。喻慕文早起讀書,聽到隔壁的叮鈴咣當的動靜,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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