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東城的迷霧如凝固的尸氣,裹著細碎的桃花瓣在街角游蕩。丹月踩著青石板前行,靴底碾過叢生的苔蘚,腐殖質氣息中竟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劍意。他忽然駐足,掌心貼著胸口——那里藏著從桃林秘境帶出的桃脂,此刻正與地底的地脈產生共鳴,化作細小的桃樹虛影在經脈間游走。
“霧中有七十二道鎖魂陣,每十步便有一具尸傀的殘魂。”虹葉指尖劃過空氣,量天尺殘片在掌心凝成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這些霧氣是活的,在吞噬外來的靈氣?!彼鋈煌蚪纸菙鄩?,那里斑駁的壁畫上,繪著清慧木持劍斬蛇的場景,蛇首處卻被人用朱砂涂成了七虛宗的蛇形咒印。
裴錢刀背輕敲酒葫蘆,忽然指向霧中若隱若現的飛檐:“老劍條在劍氣長城說過,城隍廟的井海眼是地脈樞機?!彼度杏吵銮胺教膹R門,匾額上“武東城隍”四字已剝落大半,“看那井欄的裂紋,是被人用尸氣強行鑿開的。”
三人跨過斷碑,廟內景象觸目驚心:十二根蟠龍柱倒在塵埃中,龍首朝向中央的井海眼,每只龍瞳里都嵌著半截鎖魂符。井海眼表面浮著一層紫黑色尸油,倒映著破碎的星空,卻獨獨缺了北斗第七星的位置。
“井里有三十七具尸傀?!标愄疑鋈欢紫?,龜甲碎片在掌心拼成北斗,“每具都纏著東臨家的桃僵蠶絲,根須連著井底的煉龍池?!鄙倌曛讣鈩澾^井欄,刻著的“清慧”二字突然亮起,與丹月體內的桃樹本源產生共鳴。
丹月忽然按住劍柄,卻裳的武道神意自“照影劍”涌出,在井面上凝成鎮尸陣紋:“這些尸傀用的是武慶陵百姓的骸骨,每具額間都刻著‘袁祿’二字?!彼蚝缛~,后者正用劍尖挑起一塊腐壞的木牌,“是當年鎮守武東城的邊軍腰牌。”
虹葉將木牌拋入井中,量天尺清光掃過尸油,竟在井底映出七虛宗的煉龍池虛影:“池子里泡著三百六十具骸骨,每具都穿著云河門的舊年道袍?!彼鋈话櫭?,“這些道袍上的桃紋,與福地內云河門的叛徒服飾一致?!?br/>
裴錢忽然甩刀斬向井中,刀風卷著尸油凝成水鏡,鏡中浮現出七虛宗宗主越千恒的面容:“老劍條在倒懸山見過這號人物,當年參與過東臨玄同的煉尸術。”她刀刃在井欄刻下“規矩”火紋,“現在池子里的骸骨在吞噬地脈龍氣,怕是要借武東城的隍脈煉就尸解仙?!?br/>
陳桃生忽然將龜甲碎片按在“清慧”二字上,汞液如活物般鉆入井壁,露出其后的青銅劍鞘:“是清慧木當年斬蛟的斷劍!”少年話音未落,井底傳來鐵鏈崩斷聲,三十七具尸傀破水而出,關節處纏著的桃僵蠶絲正瘋狂吸收霧氣中的桃瘴。
“它們在融合福地的桃花瘴!”丹月甩出三張驅邪符,符光在尸傀眉心炸出桃枝虛影,“桃生,用龜甲引動地脈劍意!”他忽然福至心靈,將“照影劍”插入井欄,卻裳的武道神意與清慧木的斷劍共鳴,在虛空中織成鎮尸劍陣。
虹葉劍光如電,斬落三具尸傀的頭顱,卻見斷頸處涌出的不是鮮血,而是帶著桃香的尸氣:“這些尸傀用桃樹根須養魂,尋常劍斬不斷因果線?!彼鋈煌蚺徨X,“用你的刀風,卷動井海眼的地脈龍氣!”
裴錢旋身劈出七刀,刀風裹挾著井中尸油形成漩渦,竟在虛空中顯化出北俱蘆洲的山水輪廓。每處山脈頂點都亮起微光,對應著井底煉龍池的位置:“老劍條說過,地脈如人脈絡,要斷就得斷其樞紐?!彼都恻c向北斗第七星位置,“那里是煉龍池的陣眼,連著福地的歸墟海眼?!?br/>
陳桃生忽然指著井壁浮現的卦象:“《震運篇》殘章顯形了!”汞液在磚面上寫成古文,“‘桃墟歸舟,需借三重劍意’——清慧木的斷劍、卻裳的武道、還有……”
“還有陳平安的規矩?!钡ぴ潞鋈惠p笑,伸手按住井欄上的“清慧”二字,體內桃樹本源與斷劍共鳴,“當年他在劍氣長城刻下的劍意,早順著地脈滲進了武東城?!彼蚺徨X,后者正將酒葫蘆拋入井中,“老劍條的米酒,該是最好的引路燈。”
酒葫蘆砸在煉龍池水面的剎那,井海眼突然沸騰。三十七具尸傀的眉心咒印應聲崩碎,化作桃瓣飄向北方,而井底的青銅斷劍緩緩升起,劍鞘上的“清慧”二字與丹月腰間的劍穗殘片共鳴,發出清越劍鳴。
“煉龍池的陣眼松動了。”虹葉接住斷劍,量天尺殘片與劍鞘紋路重合,“這是清慧木當年斬落的第三道劍意,專門鎮鎖尸解仙的魂魄?!彼鋈煌蜢F氣深處,那里傳來密集的腳步聲,“七虛宗的人來了,帶著武東城的百姓尸傀。”
裴錢刀背拍向井欄,火紋擴散成屏障:“正好,讓他們見識見識,福地的劍意不是吃素的?!彼鋈晦D頭望向丹月,刀刃映出少年堅定的目光,“記得卻裳大哥說過的話嗎?江湖如淵,總得有人往下跳——現在,該我們把這口井攪個天翻地覆了。”
丹月握住斷劍,清慧木的劍意如暖流涌入經脈,與體內桃樹本源水乳交融。他望向井海眼,那里的尸油已褪成清澈的井水,倒映著重新完整的北斗七星:“桃生,用龜甲定住地脈;虹葉,守住井眼;我來引動三重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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