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求仙

    維雁王兼有四海，得并天下，帝與客卿議于海上。曰：古之地者，地不過千里，諸侯各守其封域，或朝或否，相侵暴亂，殘伐不止，猶刻金石，自以為紀。今皇帝一并海內，天下和平。昭明宗廟，體道行德，尊號大成。群臣應相誦皇帝功德，刻于金石，以為表經。既已，雎人太淹等上書，言海中有仙山，名曰蓬萊，仙人居之。請得齊戒，攜童男女入海求取長生不死藥。于是遣太淹入海求仙人。后年，太淹攜女自海上歸，稱神女，居只山頂。

    ——《雁皇帝本季卷二》

    只山之頂，云霧繚繞。

    此處與雁京風物不同，群山巍峨，郁郁蔥蔥。傳說文王曾于只山撫琴，召至鳳凰來儀，與之合鳴。然文王弟嫉恨文王，以金羽箭傷鳳凰羽翼，幸而為文王所救，鳳凰感恩，滴落一滴眼淚于此，便化作了這滿山霧氣氤氳的溫泉。

    冬日落雪，遍山雪白，唯有溫泉自巖底涌出，雪花翻飛，卻遇水即化，化作一層薄薄的霧氣，端地是人間仙境。

    只山神女，便居于這只山之頂。當年太淹入海求仙，便是只山神女隨太淹返回陸上，趙弋為其建神女廟，卜天下吉兇，求長生之術。

    新歲將至，趙弋設宴甘泉宮宴請諸侯群臣，王侯將相中有功者得賜浴皇家湯泉，以示帝王之榮寵。

    依舊新帝登基慣例，皇帝將獨自一人登只山頂，前往神女廟拜問神女天下事。

    只山之巔，白雪皚皚。神女所居神女殿內燃燒的炭火發出木柴崩裂時輕微的霹靂聲，墻壁上涂滿的申椒在火的燃燒中散發出幽幽的香氣，整座神女殿內溫暖宛若春季。神女似乎剛從溫泉出浴，發絲還沾著潮濕的水汽，沿著她的額角緩緩滑落至胸口，沒入那聳立的乳峰之間，消失不見。她一襲寬大紅衣，卻遮不住她玲瓏的曲線，手腕和腳腕處的金鈴，隨著她身姿曼妙的移動，而發出動聽的聲音。

    “妾見過陛下。”神女躬下身，“不知陛下今日所求何事?！?br/>
    “問天下事。”

    神女莞爾一笑。她從沉香木盒中取出龜甲，劃破自己的手指，將獻血滴在龜甲之上，隨后點燃火焰，火焰熊熊燃燒，其中的龜甲因灼熱而開始變形、龜裂，直至火焰燃燒殆盡，異香滿屋。她伸出修長的手指拈起龜甲，仔細端詳上面的紋路，忽然間花容失色。她打開沉香木盒的蓋子，又從中取出一塊龜甲，重新投入火中，直到火焰再次燃盡。她用顫抖的手撥開灰燼，從中拈出龜裂的龜甲，然后她收斂顏色，垂下了眼睛。

    “陛下，神諭所示，妾不敢欺瞞?！阃鲇诙馈！?br/>
    “混賬！”

    “妾惶恐?！鄙衽虬萘讼聛恚按藶樯仙袼I，絕非妾信口杜撰?！?br/>
    憤怒如潮水般吞噬了皇帝的大腦，趙弋不由攥緊了雙拳。這是上天對他的詛咒，上天竟然詛咒他！他可以接受舊日的王公諸侯憎惡他，可以接受刺客游俠行刺他，但他無法接受上天詛咒他。他的呼吸不由粗重了起來，神女不敢抬頭，只是顫抖著聲音說道：“陛下，妾有解法。”

    “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