攖寧這一遭是結結實實吃醉了酒,再加上走遠路累著了,一覺從晌午睡到第二日辰時,御林軍在外面拔營的動靜都沒吵醒她。
宋諫之嫌棄她一身竘蒻草的怪味,干脆宿在新扎的營帳。
他晨起剛用完膳,崇德帝便派人召他過去。昨日糾纏了大半個時辰沒個章法的事兒,不過一夜便有了定論,何其荒誕。
頂包的替死鬼是突厥使團中的一個隨從,言道自己和忽魯努有私仇,行獵時一路尾隨,趁人不備將他射傷痛下殺手。
還沒來得及審問,那人便咬舌自盡了,大約是怕受平白多受折磨,干脆一死了事。
一條人命而已,在高不可攀的權利面前,不過了了塵土。
宋諫之神色淡淡沒有置喙,好像這樁事,他從始至終都置身事外一樣。崇德帝知道他的性子,往好了說是懶得搭理,實誠點說就是看不上后面這些嗚嗚渣渣的伎倆。
崇德帝語氣低沉,用帶著嘆息的語氣喚他這個最小的兒子:“諫之啊,你那王妃,是個好的。朕原先只想著緩和文臣武將之間的隔閡,她的身份也算夠得上你,才給你們二人指了婚,難為你沒推拒,想來也是能理解朕的一份苦心。”
崇德帝話頭說的是姜家攖寧,可從頭到尾,約莫都沒把她當個人來看。他輕飄飄的一道旨意,落在旁人身上足有萬鈞。
至于攖寧嫁到晉王府后命運如何,皇帝又哪里會在意,一個鞏固皇權的物件,連他一點虛假的關懷都不值當。
被指婚的人是攖寧,受到恩賜嘉獎的是姜太傅。
皇權,向來如此。
他停頓一下,伸手輕拍在宋諫之的肩膀上:“前段時間你忙著冀州旱災的事兒,沒時間帶姜家女回門省親,這次回去可別耽擱了,姜太傅對他這個小女兒,頗為愛重?!?br/>
皇帝提點完宋諫之,便揮手示意他告退。
宋諫之掀開簾子往外走的時候,太子正好被個小黃門引進來,臉上陰沉沉的郁色在看見他之后不著痕跡的收斂起來,卻也沒有再裝出那個溫和慈愛的長兄模樣。
兩人擦肩而過,宋諫之眼皮都沒掀一下,空氣卻仿佛拉緊了,能聽到令人牙酸的咝咝聲響,領路小黃門險些打了手里的物件。
御林軍待著輜重先行開路。
宋諫之回去瞧見塌上那條鼓鼓囊囊的錦被,揮退要去喊人的明笙,坐到塌沿,雙腿一絞架在塌上,皂色的長靴踩在錦被一角上,沒有說話。
溫馨提示:按 回車[Enter]鍵 返回書目,按 ←鍵 返回上一頁, 按 →鍵 進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