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水月和畢月將消息放出去,就說廷尉司刺客中發現了活口。”終于,緣遙開口了,但這一開口讓所有人摸不清頭腦,這句話只有辛彥之聽懂了。
水月和畢月看向還是永一師父的緣遙。
“太師是話中有話啊。”辛彥之似自言自語,他的話,是說給緣遙聽的,事情得來的太容易,辛彥之心中不安。“謝沖,你去找廷尉司賈斌,封住廷尉司的口,要讓京中百官都知道,廷尉司抓到了行刺嫡王子和王妃的刺客?!?br/>
水月和畢月在京城十年有余,他們比緣遙更了解廷尉司這種地方,也知道從什么地方著手,畢月先去廷尉司領了刺客的尸體,水月對外散布消息。刺客當中有留下活口。之后她又仔細查閱了武安君大婚當日,那些能被稱為江波殿對手的人都在干什么。除了武安君,其他五個王子在當天的活動都很正常,唯有武安君緣祁調令了驍騎軍。這在一個做了十年護衛武士的人眼中是很不正常的。
第二日,文武百官等來了早朝,只是比以往都要遲,且隆重。早朝被延至午時,除了朝中百官,八個王子也都被通知上朝。這樣規模的大朝會,一年之中會有兩次,但都不是這個時候。大朝會在每年的一月和七月,凡有資格參加的所有京官和地方官,在天色未明之際就要在北落獅門前守候。宮門徐徐打開,百官進入宮門,在武仙宮殿前廣場整隊,文官位東面西,武官位西面東。來到武仙宮廣場時,朝堂百官已經從畢宿門開始排隊,排到了武仙宮大殿前?;蛟S,是因為立儲君,君王復利格外重視,江波殿接到御旨時,透過面具都能看到緣遙臉上的笑意。辛彥之一路穿過黑壓壓的官服和人頭,來到大殿前,這種場面,他第一次見,身臨其境時,除了王權帶給他的震撼和沖擊外,還有頭暈氣短。辛彥之作為嫡長子,排在第一位,他身后還是跟著阿郭和緣遙,旁邊依次排著五位王子,唯獨不見緣弘。
武仙宮大門打開時,百官魚貫而入,大殿上只有楊軒、劍洪和緣弘三人,沒有君王復利的身影。大殿內的三人,讓百官看得面面相覷,武仙宮像煮沸的油鍋,所有的聲音都被燉在這一口鍋中,一點點聲音都聽得特別清楚,更何況下面有一百多張嘴,大殿的屋頂仿佛都要被掀開了。
事實上,君王復利從武安王府吃完喜宴回宮后就睡下了,到第二日早上都沒有醒來,劍洪把御醫叫進會元殿,也派人把會元殿圍的水泄不通。君王復利病得正是時機,連次日早朝都躲過去了,這次早朝意義重大,將會決出北冕國的儲君。這一病,變成了無限期的拖延。
楊軒在武仙宮廣場時收到君王復利會元殿的內官送來的秘信,他沒有像其他一樣出宮,而是趁劍洪離開時,進了會元殿,又秘密將八王子緣弘叫到了會元殿。這是難得的機會,生意人起家的楊軒一直都將朝堂當成生意在做,朝堂斗爭和做生意一樣,講究的是先機,朝堂斗爭的機會往往都是一閃即逝,你不搶,就會有別人搶。楊軒作為當朝元老,更懂這個道理,他當機立斷把君王復利最寵愛的幼子叫到了會元殿。依宗法制,若君王復利醒不來,王位就是嫡王子緣遙的。這是楊軒最不想看到的,北冕國的君王,是誰都可以,只要不是緣遙就行。從緣遙回江波殿,先是清除了安插在江波殿內的宮人,之后又意與信安王府聯姻,樁樁件件的事,都讓他整日憂心難以入眠,緣遙已經不是四年前文弱王子了,他有著不亞于君王復利的謀劃和手段,若在這個時間讓緣遙得了機會,他繼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擊貴族,擺平朋黨之爭,然后滅外戚。當年鄧榮被流放,皆因君王復利回收兵權,呂家盛寵一時,終究也是走了鄧榮的老路,這不都是權力回收嗎?
楊軒帶著緣弘等在會元殿內,劍洪回來后,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事,稀里糊涂地看著楊軒在會元殿指揮東西,任何人出入都要有楊軒和緣弘的命令。楊軒甚至還調來了后師來護衛會元殿,被禁衛軍包圍的會元殿一片死氣沉沉,君王復利躺在臥塌上,鼻息若有若無,御醫診斷是:急火攻心,能不能醒要看大王的意志,何時醒不能判斷。在王位上殺伐決斷了二十二年的君王復利,晚年償了這一生的因果,陷入昏迷不醒的狀態,御醫都束手無策。
“大王龍體欠安,立太子之事待大王康復后再議,朝中之事暫由八王子緣弘代理。”楊軒代內史宣告。
這無疑是昭告天下,緣弘是太子之位的繼承人。辛彥之這一次沒有控制好臉上的表情,他眼睛中的震怒恰恰是楊軒想看到的。這個表情仿佛在質詢楊軒:為什么是八王子?楊軒對辛彥之的反應是滿意的,只是他的解讀不對。辛彥之是震驚和害怕,緣弘最終在這場奪權之爭中勝出了,那么,他會有什么樣的命運?他會被迫自殺,還是被軟禁在江波殿?鈴兒又會有怎樣的命運?血光與權謀是歷史抹不去的底色,流血和死亡都是從現在開始。他望了望大殿上密密麻麻的腦袋,只有他臉上有焦躁之色,他另外的五個弟弟都平靜地站著,辛彥之的焦躁也被緩解了一些,看來,是他自己嚇自己了。他立刻換了一張冰冷的臉來冰封住心底的焦躁,他的表情也吸收了眾人的平靜,沉穩地站在原地,他不允許眼睛里有一絲表情透露出來,他用若無其事地眼神,旁觀著大殿之上的楊軒和緣弘。
楊軒的這步棋,能看懂的只有王衍,他在為自己留后路。君王復利寵愛八子,立緣弘為太子,是意料之內的,君王復利醒來,只會歡喜,君王復利一睡不起,也沒有人說出不是。況且,緣弘年幼,身后無外家,若日后掌權,定會成為楊軒手中乖乖聽話的王。
沒有詔書,不能服眾人,若站在殿上的不是安國公楊軒,換做他人,恐怕早就哄下去了。一部分人默認了太保楊軒的權威,一部分人在看情況,等著有人帶頭,好一起興師問罪,還有部分人已經聲音高過楊軒了,例如剛剛成婚的武安君,大殿內傳出武安君緣祁的聲音,也就只有他自帶擴音器的聲音能傳到殿外。
“父王若是將國事交由八弟代理,自應該有詔書,豈是安國公一句話就能當真的?”緣祁前日與信安君聯姻后,總感覺朝堂之路會平步青云,對信安王府有一種相見恨晚的之感,信安君在京中的擁護,瞬間成了武安王府的盟友,再加上有西南封地獅崗城這個后盾,緣祁做起事來更加不用腦思考。
“大君大人是在懷疑大王的決定嗎?”楊軒現在是太子太傅一樣的人物,手中有權的人,說起話來都有底氣,連威脅人都不用正眼瞧。
“自是不敢,事關社稷,當然要謹慎?!本壠顩]好氣地回了楊軒,緣祁自身也財大氣粗,說起話來絲毫不比楊軒怯場。隔著兩米遠,都能聽到緣祁鼻孔里那一絲不屑的冷氣。
緣遙和阿郭等在外面,根本不知道殿內發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殿內比集市的叫賣聲還要熱鬧。
溫馨提示:按 回車[Enter]鍵 返回書目,按 ←鍵 返回上一頁, 按 →鍵 進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