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鳶尾號重啟了,當年的事情,你也都清楚?!卑字性浭枪士偨y手下的第一秘書,說話的聲音好聽,也很擅長演說。這會兒他講起長段長段的話來,語速不慢,但一字一句都很清楚,連停頓都恰到好處。
“你當紅河外的那些人是沖著什么來的?他們不會讓你活著走出禁區,應該說,他們不會讓任何禁區里的任何一個人活下去。有些丑惡是見不得光的,你、我、還有他們——”
白之行手隨便一指,雪地里,又接連冒出許多個灰撲撲的人影,好像春草在雪地里冒芽。
“我們都是聯邦見不得光的丑惡瘡疤?!?br/>
“聯邦造了個太陽,就以為自己是上帝,把人命不當數,倚仗著科技,倚仗著智腦,活成了愚笨的蠹蟲,不思進取,渾噩度日,偏偏還自以為高貴。”白之行說,“他們躲在能量罩的殼子下面,從出生就被智能操控,人生的軌跡由基因和大數據精準推薦,沒見過光明,更不知道宇宙。”
沈成器知道白之行這些話不是說給關河和他聽的,白之行真正的聽眾是還隱藏在暗處的那些禁區的復制人。
“人類的歷史,是逐漸失去敬畏心的歷史。工業革命后,人類開始瀆神,因為他們知道了人之所以為人,與上帝無關,與女媧無關,與任何天地神靈都無關;科技革命后,人類開始瀆人,當他們把人體拆解到原子夸克的維度后,就明白了其實自己可以做神。”
“于是有了我們。”白之行指了指自己。
沈成器一邊贊嘆白之行的好口才,一邊又想,白秘書明明是聯邦精英教育的產物,他可不是禁區里的復制人,他也是那群以為自己可以做神的人,否則也不會有surya這個名字。
“我在禁區的每一天都在想,人為什么是人?我們的皮囊,我們的大腦,我們的思想,和內城里的那些上帝們有什么區別?”白之行背著手,仰頭看天,“難道人造子宮就使我們低他們一等嗎?難道我們就不配為人嗎?難道我們的生存權利就該由他們來決定嗎?憑什么他們想投放病毒就投放病毒,想派遣軍隊就派遣軍隊?”
“我是不服氣的?!卑字羞@句話的聲量不高,他嘴角勾著,用閑話家常一樣的語氣,問關河,“你能服氣嗎?”
關河抱臂,似乎從白之行的話里聽出了幾分興味:“服不服氣的,有用嗎?”
“當然?!卑字刑鹣掳停h顧四野,朗聲道,“人活著,不就是為了一口氣嗎?既然不服,便有不服的活法。”
“我猜猜看。”相比起白之行的慷慨激昂,關老板這會兒的神情倒是有些吊兒郎當,“白叔叔是想……反叛?”
“怎么能說反叛?!卑字氨臣雇χ?,目光炯炯,“關河,你忘了嗎?你是總統的兒子,外面那群畏縮不前,利用五月鳶尾事件害死你父母的人,才是真正的反叛者。事已至此,你應當開著五月鳶尾號,帶著禁區里的所有人,重回聯邦,揭露當年五月鳶尾事件的真相?!?br/>
“為我們,也為了你自己,搶奪生存的權利?!卑字邪褐^,“沒有什么規定說資源屬于內城的那群廢物,七十年前地球就已經走入了末日,我們從末日里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適者生存。人憑什么活著?憑本事活著?!?br/>
“白叔叔說得真好,說得都對。”關河也彎著嘴角笑,“雖然您殺人、制毒、走私武器、買賣器官、做人體試驗,但我相信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人類偉大的解放,而不是出于自己的野心和權利欲望。為了我,為了我們禁區這群復制人朋友,為了我們生存的權利,實在是辛苦您了?!?br/>
白之行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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