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大雪。
沈陶陶一身重孝跪在靈前,低垂著眼,雙手捧著靈位。
她不用轉頭,便能察覺到宋家人的目光正釘子一般打在她的身上。
沈陶陶的手有些發顫,那靈位沉得墜手。不得不說,那倒是塊好料,褐黑的烏木打磨得如鏡面般光滑,上頭幾個泥金大字‘亡夫宋珽之靈位’耀耀有光。
她低下頭去,用粗糙的白麻布袖口重重揩了揩眼角,密長如鴉羽的長睫上轉瞬便凝了細細一層水霧,逐漸匯聚成珠,自白皙的小臉上漸次墜下。
宋家人仿佛終于滿意了似的,目光漸次移開。
沈陶陶垂下眼睛,濃密的長睫后,一雙明眸水光盈盈,并無多少悲色。
生為五品小官的女兒,沈陶陶能嫁給輔國公世子宋珽,簡直是發夢一般的好事。
京中皆言,宋珽是看中了沈家女兒明媚姝麗的好容色。
沈陶陶便也信了,在父母之命下滿懷期待的嫁過來,誰知新婚當夜,剛掀了蓋頭,新郎便當著她的面被人扶了下去。
那之后,她才知道,輔國公世子宋珽是個病秧子,十日里有九日泡在藥罐子里頭,躺著的時候比站的多。
她嫁過來十年,便守了十年活寡,臨到宋珽去了,加起來也不過見過兩三面罷了。
沈陶陶總覺得,宋珽這一死,無論對旁人還是自己都是個解脫。
一陣寒風穿堂而過,引得沈陶陶打了個寒顫,倏然一陣癢意自喉間涌現,她趕緊自袖口里抽出塊帕子,捂住嘴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的身子一向康健,近來又不曾害過風寒,突然咳得如此厲害,莫不是宋珽在天之靈聽見了不成?
沈陶陶趕緊雙手合十,還未來得及在心中告一聲莫怪,手腕便被人捉住,一個尖細的女聲響在耳畔:“侄媳,你這是怎么了?”
沈陶陶抬起眼來,見是宋家二房的主母陳氏,喉中癢意更甚,忍不住別過頭去又狠狠咳了一整子,才勉強啞聲道:“叔母,我只是寒風嗆到了嗓子,沒什么大事。”
陳氏的目光閃動一下,嗓音拔得更高:“陶陶啊,身子的事情可含糊不得!叔母這就給你找個大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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