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住了,閃電還蟄在東方明珠塔頂,時不時蛛網狀裂開夜幕。
一江霓虹在潮氣里生了毛,溫滬遠隔岸眺它錯身過去,回頭催司機速度帶點緊。平日不在家用飯還好些,但凡在家,林淮就不高興等人。
饒是她從來沒脾氣,嘴碎起來也夠嚕蘇的。
每頓飯頭一碗要,林淮慣例給家里主事的人添,她說否則會壓財。更容不下碗里白米非要剩幾口的人。
盤中餐都不惜更遑論惜福。
總歸,他不管遲到還是剩飯早退,都是傷陰騭的。
溫滬遠原先是個唯物主義,打從頭頂梁子重了,又因為林淮的感染,就越發中邪那些神叨叨的晦澀學問。
窮算命富燒香,窮則做空夢砥礪自己,富則居安思危,要勒住當下手里的一切。
人越登高越怕跌重。
〇八金融危機潮退的時候,冠力董事會的威信風評略往溫滬東傾了傾。老大乾坤太高深,比起幺兒的保守后進,顯然前者在風浪前更當得住。
彼時溫滬遠連發了半個月的魘,內容核心一致,情節是一夜夜連續推進的:
開場他同大哥一道爬樓。那是幢毛坯狀態還未交付的樓,四下烏漆的,縱深無論往上還是往下都不見底。
二人有追有趕地上到半腰,溫滬東忽地剎停問他,難道你想比我先登頂嗎?
即刻伸臂將他搡了下去。
那種失重的、墮入無窮的墜感太過寫實。寫實到,他在夢里就頂清楚不過,掉下去的結局不是觸地粉身,而是被流放一般在黑暗里永遠懸空,永遠下落,周而復始。
夢醒之后溫滬遠就魔怔了。要林淮引見高僧拈香誦咒,親自入廟齋戒二十來天,又請風水大師復盤家宅和辦公基地的格局,
從而才有申、蘇、泰三分部之說。
早前只有申一家,風水上是作興三足鼎立、四水全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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