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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衛敬如何想,魏青山算是了了一樁心事,這事在他看來是因他而起,給一個小輩下了個結,不算厚道,如今解鈴還須系鈴人的來解,算是此次過來得知衛秦身死之后還的衛家恩情,再一個也是因為徐江南,這一劍論風采不輸他,他看過那本心得,對于當中的劍招有些了解,可人到了他這種程度,差的也就只有劍道上的東西,劍招若是遜色點,不為過,自己想著如何補救就行了,像是自己從小待到大的娃,再怎么也是自己親身的,硬要說別人的好,他也不舍得舍本重來,這個頭是點不下去的。

    但這也不是他違心說別人家孩子不行的理由所在,該有的欣賞要給,徐江南這一劍入長虹,練劍初衷一直沒變,這是多少年江湖砥礪下來的心性,也是當初他看中徐江南的原因所在,而衛敬不一樣,早年衛秦是有想法讓他收衛敬為徒,想讓他留在衛家,不過當時一個是他自己一心九品,在一個是他并不看好這種世家人,果不其然,后來衛敬算是走了跟他當年一樣的彎路,一直覺得是自己到了劍道瓶頸,只能靠外力破境,其實不然,最初練劍是練劍,后面則是為名,不一樣,初衷變了,劍道的本心自然也變了,他也是,得知自己入了天下評,大半輩子為了個九品,想著爭爭鰲頭。

    只是當下,若徐江南對的是個其他人,可能都勝了,但對手是誰?道心穩如山岳河海的青城山掌教,他結識東方越這個邋遢道士,被輕描淡寫的封筋鎖脈,丟在深山,還有當年的黃老道,哪個不是道法恒常的怪物人士,最后不照樣栽在這人手上,尤其是東風越,上了趟青城山,至今生死不明,道門上千數萬年的底蘊,要是就那么容易敗了,青城山早就換了山頭,就連當初陰陽教也只是惹了中原方衛二家,卻不敢去找青城山的麻煩。

    徐江南赫然而立,桃木劍無鞘他如今卻做出一副拔劍姿態,一手虛握桃木劍劍身,像是抓著劍鞘,另一手握著劍柄,眉目凜然的望著趙生徙,往前一步一步的走,走的很輕,都聽不到鞋子壓在積雪上的吱呀聲音,可每一次踏下就像踩在眾人的心上,眾人的心臟跟著跳動,風雪迎面而來。

    趙生徙面無表情,拂塵端手,蓄勢而行,眼神卻是疑惑,這一劍當年他就見過,那個名李閑秋的年輕劍客早就施展過,這個動作一直走到了白云峰,當年他就沒有擋下這一劍,被斬了這青城山白云峰,而今再次在這個年輕人手上瞧見,動作亦然,不畏亦不懼。

    徐江南又是走了大約四五步,道阻雖長,千萬人吾往矣,這柄劍總算出鞘半分,叮的一聲,就像天穹開眼,也如鐘聲一般敲在眾人心頭,桃木劍劍身瞬間被黑氣彌繞。

    風雪夜歸人。

    不過可惜,徐江南不是歸人。

    周邊客棧酒館樓閣皆是瞬間四分五裂,就只剩下空蕩蕩的架子,見勢不妙的眾人心底恍惚,望著當中煞氣附身的徐江南,并沒有深惡痛絕說他是魔道中人,也沒有義憤填膺的叫囂上去,在這個實力為尊的當下,就像之前的扛刀梁老頭,陰陽教的人,不照樣沒人說他是邪教,這種口舌說法得人走了再提,若是徐江南贏了,這個魔字,他們卻是怎么都開不了第一個口,怕尋仇上門,說是輸了,自然就心安理得瞬間傳遍大江南北。

    而今一劍之下,衛城上空風起云涌,雪滿城。

    趙生徙見了此狀,知道這把不能讓徐江南再拔下去,一腳重踏,手上拂塵在面前涂畫,像是畫符寫篆一般,寫完之后,白光一閃,浩然之氣徑直朝著徐江南激射過去。

    徐江南入魔喃喃自語,猶在當下,口里卻是噙著這個殺字,至于那迎面而來的白光,卻像是聞所未聞,硬頂一擊,口中殷紅血跡輕車熟路順著口角滴下,桃木劍再拔一寸,風聲愈加激烈,天上雷鳴急促,連綿不斷,趙生徙道袍上開始沾上雪花,原本覆在身上的真元真氣被洗劫一空,他不怕寒,但是那股子陰寒氣入體讓他極為的不舒服。

    趙生徙皺了皺眉頭,拂塵一轉橫放在手臂上,繼而舉手拋去,拂塵輕掠上空,止了下風勢,也就一下,趙生徙借機身影掠前,一息足以,手掌八卦陰陽驟現,朝著徐江南天靈蓋上覆下。

    也正是這時,似乎覺察到了危機的徐江南仰頭清嘯,面容猙獰,就像一只不甘心引頸受戮雛鳳一般,桃木劍在左手掌心劃出一道血痕,徹徹底底拔了出來,天地為之驟然靜止,就連人也是如此,每個人望著這邊的人都能聽到百里外枝葉承受不住積雪而簌簌落下的聲響,卻聽不到自己的心跳,就這么一瞬,一切皆是為之靜止了下來,盞茶功夫之后,鬼哭之音席卷城,趙生徙如遭雷擊,咬牙堅持,數息之后,再也堅持不住,口中血跡隱現,身影倒飛,不過那原本必殺一掌卻是落在徐江南的肩上,遭受一掌,身子一斜旋轉數圈落到雪地,白雪黑土顯現分明,桃木劍終是脫手,落在地上,也是這么一瞬,天地之間原本暗沉到過分的黑云散去,眾人只覺原本壓在心頭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積悶一掃而空,緊接著便是冷汗如雨。

    各自慶幸劫后余生。

    徐江南桃木劍一經脫手,身上煞氣一斂,原本烏黑的眼神也是恢復到清明狀態,悶哼一聲,昏厥過去。

    而趙生徙倒飛之后,一揮袖袍,借力翻轉過來身子,后退數步撞進酒館,拂塵從空中也是化作流光飛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