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下空間,極為空曠。任何一點點細小的聲音，就能激起一圈又一圈的回聲，像是石子扔進無瀾的湖里,會激起一圈圈的漣漪。

    可就在這樣空曠而廣袤的空間里，卻充盈著濃重地令人心驚的血腥氣，濃重到讓人無法自如地用鼻子呼吸，不得不大張開嘴巴喘氣；濃重到讓人有一種錯覺,空氣中的血氣幾乎要凝成實質,粘在人的身體上。

    黎銳跪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頭深深地垂著，雙臂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血滴正順著他的手指、發絲,一滴滴地砸在地上。

    那陣子讓人膽寒的、蠶吞食樹葉的聲音終于消失了。黎銳的身體重新暴露在柳桓的視線里。他又小心翼翼地等了很久,才試探著,一點點撤去了周身的結界。

    雖然知道有黎銳在,那些怨靈對像他這樣生氣微弱的人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可他還是害怕極了，哆嗦著用僅剩不多的靈力為自己張開了一張結界。

    那些怨靈果然沒有理會他。黎銳的身體像一個無底的血窟,群蜂一樣密密麻麻的怨靈,與他體內的生氣交融消弭,徹底消失在了他的身體里。

    柳桓屏住呼吸走到血人一般的黎銳面前，伸出一根手指來,顫抖著,摸了一下黎銳的臉頰,黎銳沒有動彈。

    柳桓將手收回來，手指上沾染上的，是沁涼的血。鬼使神差地,他突然將那根沾了血的手指，含進了嘴里。

    跪在地上的黎銳突然動了一下。

    柳桓嚇了一跳，將手指猛地從嘴里抽了出來，等了半晌見黎銳沒有動靜，他才小心翼翼地湊近了黎銳，彎下身來去看他的臉：“黎……黎師弟？”

    黎銳咳了一聲，向地上吐出一口血來，緩緩地睜開了幾乎被干掉的血痂糊住的眼睛。

    “我死了幾回？”他開口問，聲音喑啞。

    “不，不知道?！绷傅难凵裼行╅W爍：“怨靈的數量比我預期的要多一些，我，我沒有計數。”

    “不過！”他語氣一轉，突然又興奮起來：“黎師弟，這件事已經成了一半了！你身體內的生氣已經極其稀薄，我們可以進行下面的步驟了！”

    黎銳雙手撐在地上，再咳幾聲，咳出幾片血沫來。他抹了一下嘴角，跪坐起來，立直了上身，伸出左手手腕來，看了一眼。

    方才在怨靈的包圍之中，他把這道傷口，割裂了幾十次，愈合便再割開，愈合便再割開。此時此刻，那道傷口皮肉翻卷著，刀口兩側的皮肉已經變成了毫無血色的慘白色，一滴血都流不出來了，不過，卻沒有再愈合。

    黎銳看著那道傷口，倒像是很高興一樣，牽動嘴角笑了一笑。

    不會飛快愈合的傷口？雖然很痛，但真是，久違了啊，讓人不自覺地有些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