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的那天早上,天才剛亮,韓斯越就起了個早。她站在房間里照鏡子,定身,或是轉圈,也就一件校服,好像能照出朵花來一樣。這頭忙完了,她又趕緊給程森淼發短信:我都起床忙完了,你好了沒呀?短信發出去,手機界面一看,才六點四十幾分。
韓斯越往床上一坐,捧著手機,等著程森淼的回復。五分鐘過去,還是沒等來回復,她著急起來,又寫一條:程森淼,你不會還沒起床吧?你這個懶豬!又一會,還是等不來回復,韓斯越只好把手機往床上一丟,先不管了。
整個假期里,占據兩人收信箱的短信,來回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對話。但她們倆都是樂此不疲的,尤其對韓斯越來說,不能見面,就只好把全數心情都投入這里頭。她喜歡上給起程森淼各式外號,每個昵稱里都帶著甜蜜的親昵,她剛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只在短信里用,后來膽子漸大,隔著電話就喊起來,惹得程森淼不斷發笑,在電話里頭就說:“斯越,平時也沒見你有這么多詞匯量??!”
聽到這話,韓斯越就想:要是她們現在面對著面就好了,她就使勁去錘程森淼的肩,看她還敢不敢笑。
她們會在電話里面,短信里面,話題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突然來一句“我想你”,有時候是她說,有時候是程森淼說。這里也有一件奇怪的事:韓斯越會把這三個字掛在嘴上,卻沒有辦法對著程森淼說,她到底有多么的想她。
她只能去和金悅詩說,她們也聊天,偶爾說些瑣事。跟金悅詩聊天時,韓斯越反而能想出辦法描述那種想念的程度,肆無忌憚的,不用記掛害不害羞。悅詩就在電話那頭直笑:“韓斯越啊韓斯越,虧你以前還說一點都不想戀愛呢,你看看你,談起戀愛來都成什么樣了?!?br/>
韓斯越也不明白,為什么人會入迷一樣地去想著其他人,想得自己都忘了。
她下樓洗漱吃飯,一家人安靜地坐著。電視正進行晨間播報,老話題了,還是疫情的新聞。飯剛吃完,余青蘋就說:“斯越,晚一點你爸爸送你去學校。”韓斯越愣了一下,但接著又笑了起來:“不用麻煩爸爸了,我和森淼一起回學校就可以。”她滿心的激動都摁在平靜的表面下,在余青蘋繼續說話之前,她準備先一步回到房間。
“哦,我知道了,是你昨晚說的那個文件吧?”目光從報紙上移開,韓振恒看向余青蘋,問她:“程家那個小朋友真的要隔離一段時間?”“教育局下來的文件,每個學校都是一樣的。今早她媽媽也還有打電話來問呢,”余青蘋惋惜地看著韓斯越說:“今天你可沒伴兒一起上學了,森淼還得在家多呆半個月?!?br/>
韓斯越的期待全碎了。她的鼻子也酸起來,可又只能裝得跟沒什么大事一樣地問:“這是怎么了?程森淼為什么要在家里多留半個月?”
“也不嚴重,就是教育局下的那份文件。”余青蘋邊忙活著,邊說:“他們家里有外省親屬來住了兩天,這個節骨眼上都挺麻煩的,雖然也沒什么事,但學校那邊畢竟要多注意,等半月一過她就回去了,你放心吧?!表n斯越回了一聲“哦”,腳下蹬蹬蹬地跑回了房間。
她拿起手機一看,上面三個未接電話,都是程森淼的。韓斯越趕緊撥了回去,等了好一會,電話才接通。“喂,斯越,早啊?!背躺档穆?zwnj;音還帶著困意。電話那頭,她打了個呵欠,伸著懶腰,韓斯越蓄著眼淚,忍不住罵了她好幾句笨蛋,程森淼顯得很疑惑,還問:“怎么了嘛?”韓斯越一想到又要再等半個月,心里委屈就得不行。雖然她也知道這不是程森淼的錯,可不去怪程森淼,她又能怪誰。
她掐了電話,自己躺在床上擦眼淚,校服都躺皺了。幾分鐘后,程森淼的電話才打進來,她在那頭安慰著說:“沒事,別傷心,也就兩個禮拜的時間而已?!表n斯越拿話嗆她:“少說也有十四天,一只手都算不過來?!背躺稻托Γ簺]事的啦,很快就會過去了,你乖乖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我很快就會回學校的。我就好好呆在家里面,每天都想你。
韓斯越還是想哭,她心里那點激動全成傷感了。臨近開學的這幾天,她做夢都能夢到和程森淼見面的場景,可真開學了,夢反而碎了一地。她在床上翻了個身,特傷心,可還是得說:“那你也不能老顧著想我,還是要自己看書,把功課給補上?!薄靶?,那等我回去了,不會的還能找你補課,你就是我的小老師了?!背躺涤H昵地哄她,試著讓她的心情好起來,說了好一會的話,她又說:“時間很快的,你一回學校,幾天過去,回來我們又能聯系了。就這樣來個兩輪,一下子就好了。”韓斯越心想:就你講得輕松,嘴上說著簡單,哪里那么容易??伤?zwnj;還是悶著聲說:“我會想你的。”
出門之前,韓斯越悄悄把手機塞進了書包里。就連程森淼也沒先想到,她會做這種“違反校規”的事情。韓振恒開著車,她安靜地坐在旁邊,心情低落,也沒有半句話。車開了一會,韓振恒問她:“小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沒有啊。”韓斯越抱著書包,低著頭,把視線埋進鞋縫里。鞋面都是干凈的白色,是她前幾天特意再刷過的。韓振恒笑起來時溫文爾雅四個字就很切合他,只是他的笑容并不常常出現,唯獨對著韓斯越時多一些。在這個家庭里面,他似乎比余青蘋更能夠讀懂韓斯越的心思。
“是不是沒有伴兒一起,不開心了?”
韓斯越被說中心事,害羞著臉,不敢回答。這就是她更喜歡和爸爸相處的原因,在她這個年齡看來,韓振恒所展現的父親角色是高大且偉岸的,同時,他又和很多人的父親顯得不一樣:他的舉手投足都帶著風度,文雅而別致。韓斯越避開這個問題,轉而問他:“爸爸,森淼呆在家里,那我周末的時候能去找她嗎?”
韓振恒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你們想輪流居家半月嗎?”韓斯越沮喪地嘆了口氣,鞋尖不安分地動彈。韓振恒安慰她:“沒多長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表n斯越只能悶悶地回了聲好。她的視線投往窗外,天色帶著幾分陰沉,行人都顯得稀少。路程到了一半,韓振恒又不經意地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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