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渡川。
烈風呼嘯而過,旌旗獵獵作響,赤渡水響若雷鳴,聲自地獄,正正地盤桓在腳底。
卷發須髯,面容猙獰的十數名西夷人被逼至邊緣,眾人手心暴汗,卻還死命地握著手里的敗月彎刀,粗糲的沙石摩擦著鞋底,只墊在后邊兒的便墜入赤渡水萬劫不復。
為首的西夷人正捂著肩上的箭矢傷,血不止,順著指縫如泉眼般涌出,他暗罵了一聲,如蟄伏的毒蛇般陰森森地望著將他逼近絕境的男人。
男人身下駿馬高大,渾身墨染,不余雜色,有著同主人般的颯爽英姿,見西夷人陰狠模樣,久經沙場的馬兒生了躁動,它摩擦著鐵蹄,哼哧哼哧地待命。
男人并未急著做決斷,他骨節分明的手一下下地安撫著馬兒,悠然恣意,眉眼戲謔,直看得西夷人渾身發毛。
“明淵小兒,你要殺便殺,直當我西夷畏你否?”為首的西夷人怒目而視,目眥盡裂。
明淵嘴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夾馬上前“圖將軍可知此處為何地?”
圖爾特回望嶙峋的高山,狂嘯的江水,自牙縫里磨出三個字,“赤渡川?!?br/>
明淵撫膺喟嘆,“不錯,赤渡川,有十死無生美名的赤、渡、川。”
“傳聞中蒙古王莫徳葬身之地,昔年他被薛軍大敗,流竄至此,薛軍不過數十人,竟將一向驍勇的蒙古鐵騎逼至如斯絕境……”
圖爾特仍是嘴硬,惡狠狠道,“那又如何?”
明淵斂了笑意,他驅馬又近了幾步,居高臨下,眸中滿是譏諷,“莫徳當日情形,不就如今日的你,雖這莫徳對人心狠手辣,行事酷烈,卻也曉得在最后關頭自我了結,而你,茍延殘喘的掙扎模樣不若條垂死之犬?!?br/>
……
圖爾特面上難堪,卻還是咬牙切齒地吼道,“你這小人,若不是你陰險狡詐,以利相誘,騙得都江在荔城一役中臨陣倒戈,將我前后夾擊,今日誰輸誰贏還未可知!”
明淵面色從容,目光深遠,右手把玩著僵繩,輕搭在虬筋的腕上,“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
“圖爾特將軍生在蠻夷之地,茹毛飲血,沒讀過書乃是常事,今日我便不吝賜教,也免你死得不明不白……至于小人之說,這滿京都的達官顯貴,哪個不長眼的夸我作端方君子了,將軍慧眼,識得我本性,那不才承蒙將軍謬贊了。”
圖爾特為他羞侮,嘴唇發白,渾身顫抖,可面上卻浮現出極古怪的笑容,“今惜敗你手,我無話可說,只你中原的話術,我雖知曉的不及你,卻也聽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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