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六被掌柜拽著,踉蹌在地面上突起的蠕蟲和足以令腳整只陷進去的腫泡間狂奔,路線曲折詭仄顯然是在抄近路。他的鞋子已經被粘液浸透了,跑起來直打滑,最后一只鞋干脆從腳上滑了下去。他只得光著腳繼續跑,忍著不知道什么東西劃破的疼痛,畢竟他們誰也不敢停下。
重六沒有回頭看,但是他知道那些高而細長的黑影在追著他們。它們那樣高大,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腳步聲,重六之所以知道它們仍舊跟在身后,是因為一種微妙的震動感。
那震動從空氣里延續過來,如靜電一般輕蟄著他的皮膚,令他身上的汗毛跟著雞皮疙瘩一起豎了起來。
魘和狗給他的感覺非常不一樣。若說狗給人純粹的、暴力的恐怖感,魘便是給人一種吊詭的、帶著惡意的未知感。你不知道若它們抓住你會對你做些什么,但你知道絕不是什么好事。
就好像一個人干脆利落地用刀子把你開腸破肚,而另一個,更喜歡一片一片拔掉你的指甲,再一顆一顆拔下你的牙齒。
忽然,祝鶴瀾和重六腳下一軟,連驚呼都還沒來得及發出便陷了下去。他們正好踩在一片看起來像是堅實地面的薄膜上,薄膜破裂后,他們便掉進一片狹窄的、粘膩的肉質和木質結合的樹根形成的空囊。
掌柜立刻捂住重六的嘴,在他耳邊輕聲說,“別出聲,憋住氣。”
重六趕緊停住了自己的呼吸。
頭頂有簌簌的黑影飛掠而過,那種詭異的震動感越來越強烈,卻在片刻之后,戛然而止。
重六已經憋得臉頰通紅快要翻白眼了,掌柜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大口呼出氣來。重六的手摸到那不知是肉還是木頭的樹根上,感覺像是摸到了一口濃痰,惡心得趕緊甩了甩手。
掌柜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貓著腰站起來,湊近那層薄膜聽了聽。
靜悄悄的,沒有震動的聲音。
“走了嗎?”重六用口型問。
掌柜蹲下來,輕聲說,“可能還在附近,我們最好在這兒稍等一會兒再出去?!?br/>
重六忙不迭點頭,隔了一會兒,悚然道,“那……它們要是把槐樹的化身給吃了怎么辦?”
“槐樹雖然還是樹苗,但也不是什么魘能消化的動的東西,它們吃不掉它,但也會對它造成傷害。而且……魘的數量比我想象中多,我不確定它們是怎么入侵槐樹的夢的?!?br/>
重六急道,“那這些東西,有辦法趕出去嗎?”
“魘最怕的是做夢的人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只要夢主知道自己在做夢,就可以對夢有更強的控制,魘往往就會被夢主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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