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鶴瀾以為在漫漫長生中,他已經見過了世界上所有最美的和最丑的東西??墒谴藭r此刻,當他仰望著半空中那彌散著醇烈穢氣的重六,竟有驚心動魄之感。
那是常人無法理解甚至只會覺得丑陋恐怖的美,畸形中盛開的魅惑青蓮,肆意而高傲,恐怖而強大。黑暗仿佛化作了無邊無際的海,而六兒便是海中的神明。
他想要出聲叫出六兒的名字,可是他意識到自己的喉嚨已經徹底腫了起來。他無法說話,甚至難以呼吸。他張開嘴,發出的卻只是難聽而尖銳的窒息聲。
祝鶴瀾的長袍已經被毒液燒得七零八落,簡直如幾縷碎布掛在肩膀上和手臂上,原本白皙無暇的皮膚覆蓋著密集的水泡,潰爛流出的淡黃色粘液糊在發黑發紫的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疼痛就像是被麻木的大腦延緩了,現在才如冰封了一個寒冬的尸體解了凍,伴隨著劇烈的麻癢擴散到每一根神經的末梢。他腿一軟,就這樣跪了下去,雙手撐著地面才不至于倒下。
可是那只已經發黑的右手又是一陣鉆心的疼。
上一次他如此狼狽,還是在他少年時通過試煉成為萬物母神祭司的時候。
“東家!”
幾條觸手迅速環住了他的身體,六兒的氣息驟然包圍過來,那一雙靈動的眼睛此刻盛著心疼的眼淚,無措地看著他身上每一處潰爛的痕跡。觸手迅速收攏融合,濕濡透藍的韌皮快速地暈化成人類皮膚。
胸口疼得像有□□被填充在狹小無窗的鋼鐵屋子里然后點燃,肋骨似乎都要碎裂。管重六見不得掌柜受苦,可現在掌柜遍體鱗傷。
他想要抱住祝鶴瀾,可是現在不論他觸碰哪里都會加劇痛苦。
“六兒……還活著……太好了……”祝鶴瀾斷斷續續地從腫大的喉嚨里吐出這幾個字。
“東家,別說話,我幫你清了這些毒……”
“不必了……毒性很強……已經……擴散,來不及了……”祝鶴瀾費力地說著,眼睛那樣專注地凝視著管重六的雙眼,抬起沒有腐壞的那只左手萬分珍重地觸摸著重六那仍舊覆蓋著幾片魚鱗的臉頰,“小槐……”
重六忽然抬起手,輕輕捧住掌柜那開始發黑發紫的面頰,“相信我,我能救你?!?br/>
語畢,重六的面容忽然在視野中放大。
他吻住了祝鶴瀾已經開始滲出黑色血液的嘴唇。
祝鶴瀾的呼吸停頓,心跳也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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