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修,既已來,又何必躲躲藏藏?!睉吕淅淇聪蛞粋€方向。“滅虛帝尊,名不虛傳,就算被困數千年也非宵小之輩可冒犯,小可久仰大名,今日終是有緣相見。”妖修溫和的笑聲如響在人耳邊,隨著聲音落下,賀卿宣才遠遠看見一個手執折扇,風雅溫潤的白衣妖修。與身后那些模樣奇怪的妖魔鬼怪相比,這白衣妖修仿若濁世的翩翩佳公子。賀卿宣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身體就已經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四肢百骸毫無征兆地泛起劇烈疼痛,胸膛之處有些空空蕩蕩。百年前僅僅聽過幾次的聲音,本該隨著記憶的洪流忘記的,可不過是剛剛聽見他就被勾起了所有的回憶。第一次聽見是宗門護山大陣被滅前,這道聲音在大陣外道,“宣儀宮護山大陣奧妙無雙,小可這破山印也非同尋常,宣儀宮的諸位道友不若將全靈之體交出,咱們萬事好說。”后宗門大陣破,不少與他一同長大的弟子被俯沖下來的鬼怪吞吃撕扯。第二次是被毒蛛娘剜去雙眼后沒多久,溫和清潤的聲音淡淡道:“不錯,抓到了全靈之體,不過他那雙眼睛你就這般剜了,實在暴殄天物,帶回去吧,好好招待,要活的。”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被各種放血挖肉的賀卿宣再一次聽到了這聲音,“既然無法奪舍,將其最后利用一番,意識抹殺,煉成活人傀儡,也不算枉費天資。”自此,真正的苦難到來,萬毒撕咬,陰氣浸泡,怨鬼噬魂,挖心廢丹,他歷經苦難才好不容易迎來自己的死亡。原來,那輕易注定他命運的妖修長這般模樣。怨恨,懼怕,兩者交匯融合。哪怕極力控制,指尖仍舊微微發著抖,賀卿宣將手藏于衣袖之下,冷僵著一張全無血色的臉。應寒衣最先留意到賀卿宣的變化,心中哂笑真能演。身上那件半披半落的黑袍實在礙事,被應寒衣隨意一丟,物歸原主,兜頭將賀卿宣罩住。被乍然遮住視線的賀卿宣不自在地眨動了一下眼,雖不知應寒衣是什么意思,但他心下還是有些感謝,對方的舉動算是將他從那身體下意識的恐懼中抽離出來。等他將蓋在頭上的黑袍取下來時,再看那白衣妖修心中觸動已然少了許多。應寒衣冷淡地看著那還笑吟吟的妖修,“本尊不喜廢話,要么滾,要么死。”白衣妖修微笑著搖了搖折扇,“帝尊大人,如沒記錯您是被長臨仙尊封印于此吧,長臨仙尊出自宣儀宮,而這全靈之體同樣出自宣儀宮,想來帝尊大人也不想救下一個敵人宗門的人吧。”應寒衣本就冷的目光愈發冷了起來,“小妖,來之前你或許還該再打聽打聽,本尊亦是出自宣儀宮?!庇迫粨u著折扇的白衣妖修手中折扇微頓,隨后又笑著輕搖起來,“這般,那便只能得罪了?!笔种杏窆钦凵缺凰E然甩出,那成人兩個巴掌長的折扇只是在空中翻轉了兩圈,身后竟是就幻化出一道巨大的白黑色殘影,殘影帶著恐怖威勢,不過轉瞬之間就已倏然飛轉到應寒衣面前,直取咽喉。電光火石間,應寒衣輕飄飄的一指,魔氣如滴水入湖面蕩出波紋,在那紅黑色波紋中,飛扇還沒靠近就已被打回,就連飛扇身后的恐怖殘影也在瞬間消滅。白衣妖修飛身接回折扇,巨力沖擊下那飛扇足足在他手中顫了兩下才停下。一擊不中,又是一擊。飛扇冷光一閃,凌厲的風浪撲面而來,無數殘影一同出現。賀卿宣就算靈魂飄蕩百年,其本身也還只是個筑基期小蝦米,筑基期能在這樣的打斗中做什么?那飛扇化作了成千上萬把,那是以肉眼難以捕捉的虛實,可賀卿宣這個全靈之體也不是那么廢,比如他就瞧見了那把真正的折扇是朝著他來的。他瞳孔微縮,還不等身體跟上眼睛,及時給出反應,那把折扇就已經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寬大手掌截胡了。 朝后的手猛然抓住了那把飛扇,飛扇發出陣陣轟鳴,卻又無能為力。應寒衣身上魔氣愈濃,眼下與脖頸隱隱浮現繁復霸氣的符文,那把被他掌控的飛扇扇骨上已然出現一道裂縫?!氨咀鹈媲?,豈容你放肆?!彪S著話落,那把玉骨折扇徹底碎成了殘渣。應寒衣陰鷙的眉宇間表情淡的近乎漠然,好似那金光大現的封印不是封在他身上,那罡風也不是在往他身上刮一般。一道又一道的罡風直往應寒衣身上刮,割肉刮骨也不過如此了,可這人偏偏面不改色。在折扇碎掉之后,那股恐怖的魔氣還沒消散,反而向著他而來。其中一縷魔氣最為快,白衣妖修一手拉過離他最近的妖獸為他擋下那一擊,那些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妖魔鬼怪盡數上前,抵擋應寒衣的余怒。都這樣了,那白衣妖修居然還無半點要離去的意思。賀卿宣眉目微沉,或許這妖修便是看破這陣法越是動用魔氣受到的限制越強,以及被封印在此處的應寒衣能攻擊的范圍實在有限,這種有限全因為那發出陣陣金光的陣法。那妖修手中不知何時又重新多出一柄折扇,他含笑用折扇敲著手心,意態風流,“帝尊大人,長臨仙尊這封印可不簡單,您又何必自尋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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