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出自武文帝的報復,經由欽天監推算,長公主與海都可汗的婚期好巧不巧定在了八月十五這一“上上吉”之日,一個對大多數人來說是闔家團圓的日子,且澹寧宮下轄的赤金衛一律不得陪嫁,禁止隨長公主離開京都。
一道圣旨,將長公主的人脈摔打的支離破碎。
圣旨下發之時,雨昕正在澹寧宮廊子下澆花,花葉碩壯的秋菊開得正當好,時不時還能招攬到一兩只蜂蝶,受到打擾的她不得不放下花澆騰出手才從茍濤手里接過了那道黃綾圣旨,然后敷衍掃了眼就合起來撂在了一旁的茶桌上。
茍濤彎彎腰咧開嘴,賊眉鼠眼的笑道:“殿下不再仔細看看?”
雨昕正眼未搭理他一下,挽高袖子繼續澆她的花,輕言細語的笑問:“茍廠公若是不忙,本王請你喝杯茶如何?今年的西湖龍井不知怎的,跟花蜜一樣,喝了以后嘴里噴香,說不出賴話,正適合你的口味?!?br/>
這是暗諷他嘴欠,茍濤原本以為能在長公主臉上找到悲傷的蹤影,不想撞了個冷釘子不說,還被她伺機反嗆了一頓,對方比他捅刀的角度更為刁鉆。他討了個沒趣,在長公主面前戳著也找不到跟她正視的機會,只好悻然告退。
待他走后,穆薔繃不住了,因為驚恐臉色大變,倒吸了一口冷氣問:“這道旨意一下,殿下就失去任何退路了,圣上是狠了心要把殿下往絕路上推!殿下,你下令吧,只要你開口,我們赤金衛就算是抗旨也要追隨殿下!”
雨昕再次放下手中的花澆,一邊在身側的面盆里盥手,一邊道:“違抗圣旨是殺頭的下場,你身為本王護衛司長,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嗎?”
“可……”穆薔不知為何到了此時她還是不慌不忙的樣子,難以置信的道:“殿下是糊涂了嗎?沒有赤金衛護駕,我們之前商量的對策如何實施?殿下孤身一人前往塞北就是去送死!臣……臣絕不跟殿下分開……”
“穆薔,”雨昕打斷她的話,話語清淡的道:“人生有很多無奈,你還年輕,切勿跟眼前的迷霧糾纏,抓住今后柳暗花明的機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不愿遷累你,遷累整個赤金衛?!?br/>
“我……”穆薔還要再同她爭執,承接上對方的視線后,千言萬語都咽了下去,長公主望著她,目光溫情,眼波流轉,兩人之間一時無話,只余下滿盆秋菊花瓣上蜂蝶震翅的聲響。
沒辦法,穆薔心中連連嘆氣,恨己不爭,每次跟她對視時,總會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縱有千萬般憤慨失意,她不經意間的一笑,甚至是一瞥都能將人心中的溝壑熨燙平整。
她讓她放手,她就只有放手,她從來不會違背她的心意。“殿下,”穆薔絕望的垂下頭,問道:“距離中秋還有半個月,這期間臣還能為你做些什么?”
長公主道:“上次我答應潘閣老說,要幫內閣致仕的那幫老臣填飽肚子,這些年我也儲蓄了不少家貲,此去北上用不到身外之物,你幫我把這些錢財轉交給他們,留給他們用吧?!?br/>
等她應下,長公主又道:“今日起得早,我有些困了,你唱支曲給我提提神吧,我聽聽你唱曲有無長進?!?br/>
穆薔顫抖著聲音應是,“殿下想聽哪首曲子?”
“唱個應景的,就《昭君和番》這支曲吧?!?br/>
穆薔一窒,喉頭哽咽了好一陣,方含淚開喉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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